关帅：庚续抗战精神，海归力量绽放国家创新风采

关帅

一、海归群体的红色血脉

2025年是中国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海归是一个备受关注的群体，在不同时代都赋予不同的使命。

1955年2月8日，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六次会议通过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服役条例》。此条例规定了我国将实行军衔制度。同年9月27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毛泽东授予朱德等10人为元帅军衔的典礼仪式在北京中南海怀仁堂举行；同日，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也举行了授予将军军衔的典礼仪式。至1965年5月共有将帅1613位。

在烽火连天的革命战争年代，开国十大元帅中有五位在外国留学的经历。

朱德元帅于1922年去了共产主义的诞生地—德国留学，并在柏林见到了一生的挚友周总理，在其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陈毅元帅于1919年到法国勤工俭学，积极参加中国留法学生的爱国运动；叶剑英元帅于1928年冬，在领导广州起义失败后，到苏联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特别班学习；刘伯承元帅是苏联留学的最典型代表，南昌起义失败后，远赴苏联，先后进入莫斯科高级步兵学校和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军事；在外留学时间最久的是聂荣臻元帅，他于1919年10月到法国勤工俭学，然后又到比利时沙洛瓦大学化学工程系学习，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24年10月，聂荣臻又转到苏联，进入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学习，直到1925年9月，聂荣臻才结束留学生涯。新中国成立后，聂荣臻长期主管科学技术工作，他的一生都在探索科技救国之路。

同时，177名开国中将中有10位“海归”中将（大革命时期的刘少文、常乾坤，十年内战时期的郭化若、唐延杰、庄田，抗战时期的贺诚、钟赤兵，新中国成立后的刘道生和方强），还有5位“海归”少将，唐铎、吴克之、叶松盛、曾生和陈青山。

科学有险阻，苦攻能过关。忆往昔，那群在艰苦岁月归国奋斗的爱国革命先辈，让我们更加深刻地理解何为“一片丹心系家国”；看当下，无数开放时代纷至沓来的海外英才，也让我们更为直观地感受何谓“此生无悔入华夏”。

二、当今世界的创新版图

回到现实，面对“十五五”的新发展周期，中国企业尤其是海归背景的创新型企业，如何在保持持续竞争优势的同时，获得持续的高质量发展？毫无疑问，还是提高自身的国际创新竞争力。

截至2025年8月，美国Crunchbase (The Crunchbase Unicorn Board) 独角兽榜单上1,604家独角兽，累计融资1T美金，合计估值6T美金。它不仅揭示了资本的流向，更描绘出一幅全球创新力量的分布图。

美国作为无可争议的全球创新中心，以797家独角兽的数量遥遥领先，依然是全球创新和风险投资的中心，孕育了SpaceX和OpenAI这样的超级巨兽，名列第一与第二；中国296家（包括大陆282家、香港13家及台湾1家），稳居第二，在人工智能、电子商务和金融科技等领域拥有众多巨头。虽然数量上与美国存在差距，但头部企业体量巨大，以海归为主力管理层的字节跳动与蚂蚁集团依旧是全球估值最高的独角兽之一，名列三四，呈现出“数量少但体量大”的特点。

中美两国的独角兽公司总数达到了1093家，约占全球1604家独角兽总数的三分之二，充分显示了两国在全球创新和风险投资领域的绝对领导地位。

2022年兴起的生成式AI浪潮以“极速估值”为特征，Perplexity、Mistral、Cohere等公司在成立后18至24个月内便跻身独角兽行列，刷新了历史记录。这些新贵的融资效率极高，体现了模型成本下降和“应用驱动”的新商业逻辑。

目前全球已经有293家AI细分赛道上的独角兽。在前 20 家里，与 AI/自动驾驶/模型基础设施直接相关的公司有8家（OpenAI、Anthropic、Databricks、xAI、Waymo、Cruise、Anduril、SSI）。除了AI，值得关注的行业还有金融科技 (FinTech)、气候与新能源硬科技、国防与太空科技。

这份基于“硅谷逻辑”的榜单在多大程度上反映了中国的真实创新图景：过去的流量与消费，逐步把舞台让给硬科技与供给侧。我们看到，同一张表里既有字节/蚂蚁、也有 YMTC、SVOLT、CALB、Sunwoda 等一排半导体与电池的硬科技公司。。

在一个更庞大的“制度型创新森林”里，隐藏着许多“存在但不可见”的独角兽。比如，国资孵化的“灰色独角兽”，又或是科研体系转化的“学院派公司”，像杭州的之江实验室孵化的一些量子计算与智能制造公司，完全依赖科研资金和地方产业基金支持，几乎没有公开融资新闻。这种“制度生成路径”的差异，低估了中国独角兽的数量，所以要全面理解中国的创新潜力，必须将这些“隐形独角兽”纳入视野。

当下，许多创新型公司正面临“高估值、低增长”的困境，一部分处于AI、先进制造等高增长赛道的公司将继续抬高估值；而另一部分处于消费、教育等退潮赛道的公司，已沦为“僵尸独角兽”。

三、国内教育的留学动向

援引《中国出国留学蓝皮书2025》，包括教育部年度出国留学人员统计数据、教育部留学服务中心国（境）外学历学位认证数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世界银行（World Bank）等国际组织和28个国家政府部门的数十个数据库，近年来，中国出国留学呈现五大新动向：

（一）留学群体大众化，90%以上为自费留学，留学人员家庭背景及留学资金来源多样。

（二）留学动机多元化，从单一的学习先进科技知识转向充分结合个人成长与社会发展的多元立体化需求。

（三）留学目的地全球化，英国、美国等依然是最主要的留学目的国，但亚洲及“一带一路”共建国家的吸引力逐步增强。

（四）留学专业选择市场化，专业选择既体现个人的兴趣和发展规划，也顺应全球人才市场的需求变化，选择与AI相关的计算机、数学、物理、统计学等专业的留学人员占比持续上升。

（五）留学回国普遍化，留学回国人员数量增长速度超过了国内高校毕业生，就业市场中留学回国人员占比不断提高。

值得关注的是，英国以19%的意向学生比例，超越了所有对手，登上了全球最受欢迎留学目的地的宝座，美国13%，德国7%，加拿大、意大利并列6%，澳大利亚、荷兰并列4%，西班牙、法国并列3%，韩国2%；

商科与经济（2024年18%、2025年19%）、人文艺术（2024年14%、2025年15%）、临床与健康（2024年13%、2025年14%）是本科和硕士阶段的热门学科前三。其次，本科学生更偏好计算机、工程技术、教育专业；硕士学生则更倾向于工程技术、社会科学领域。

这些数据对中国出国留学的现状与环境进行了系统分析和全面评估，为留学人员及其家庭提供科学的决策支持，也为出国留学发展和中外教育交流合作提供数据支撑和趋势分析。

四、海归政策的黄金时代

当前，全国归国留学生总数已突破800万，其中超过三成的留学生选择在北京和上海创业就业。

今日之中国，舞台足够大，机遇足够多，容得下各类人才各显其能、各建其功。人才的流向，也是时代的风向。近段时间以来，受地缘政治、学术环境剧烈变化等因素影响，许多早年留学、旅居海外的科学家与工程师积极回国，投身不同岗位开启新的职业生涯。

2025年初，中国的两座核心城市——北京和上海，接连推出了一系列“重磅”人才政策，为归国留学生送上了实实在在的“大礼包”：北京首次明确了针对留学生的就业补贴政策，最高可达5万元；而上海则扩展了“直接落户”白名单，新增了19所全球高校。这些系列政策措施无疑为归国留学生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会，尤其是那些计划回国发展的留学生，政策红利正在重新定义国际化人才的职业起跑线。

根据2025年2月5日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做好留学人才回国服务工作的意见》，北京市首次将留学生纳入“重点就业扶持群体”，并推出了一项重磅政策——对于在科技创新、数字经济等行业就业的硕士及以上学历的留学生，提供最高5万元一次性就业补贴。

这项补贴政策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留学生需要与企业签订至少两年以上的劳动合同。此举填补了北京在留学生现金补贴领域的空白，特别是与杭州、厦门等其他城市形成了差异化的竞争，不仅加大了北京吸引高层次人才的力度，也为许多海外学子提供了更直接的支持。

在落户方面，北京继续延续疫情期间的灵活措施。例如，留学人员即使境外学习时间不足365天，只要能够提供网课证明，也能够申请落户。此外，年龄限制也放宽至50周岁以下。此外，北京还将“优培计划”首次覆盖87所全球Top100高校，意味着如麻省理工、斯坦福大学等38所美国高校毕业生可以优先进入政府体制内的“铁饭碗”岗位。

2025年，上海在落户政策方面也迎来了标志性的突破。全球Top50高校名单的数量从60所扩大到79所，新增了包括荷兰代尔夫特理工大学、韩国科学技术院等19所院校，特别是工程技术类高校的加入。

这一扩容意味着，毕业于这些新增高校的留学生在上海工作后，能够直接“零门槛”落户，且无需缴纳社保。同时，上海进一步简化了对Top51-100院校毕业生的落户流程。社保缴纳期依然为6个月，但取消了个税基数限制，工作单位也从之前的“科技创新企业”扩展到金融、航运等多个重点产业领域。这一举措极大提高了留学生的落户便利性。不仅如此，上海浦东新区还推出了“加码福利”，为符合条件的留学生提供了15万元无息创业贷款。如张江科学城为留学生提供了每人2万元的住房津贴，进一步加强了对高端人才的吸引力。

这一波由政策驱动的“人才竞速”不仅为归国留学生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也在悄然重塑着中国的全球化人才版图。

最近半年内，一股“0租金”产业园风潮席卷全国。地方国资纷纷拿出压箱底的优质物业，向特定领域的科技型企业敞开大门，免租期从两年、三年甚至长达五年，比如： 

广州： 堪称“最大手笔”，2025年7月，开发区、黄埔区一次性统筹调配了 15万平方米 的国企产业空间试点“零租金”，成为目前全国单次供应规模最大的免租行动。符合条件的企业根据签约年限，可享受 2至3年 的租金全免；

深圳 ：市国资委统筹了 10万平方米 的市属园区资源，为经过遴选的科创型小微企业提供最长 2年 的免费办公研发场地。不仅如此，南山区还新设立了 5亿元 的战略直投种子基金，并明确项目可允许 100%亏损 ，魄力惊人；

杭州 ：“润苗计划”联动市区，拿出不少于 20万平方米 的国有园区资源，给予遴选出的优质初创企业 最长可达5年 的零租金创业空间，意图在全国招商版图中“先声夺人”。；

苏州 ：高铁新城推出“环秀湖青年启航计划”，整合 10万平方米 国资园区，对符合条件的企业给予 200平方米或10个工位、两年零租金 的支持，并配套提供每家企业最高 300万元 的融资额度；

成都 ：天府新区通过区属国企天投集团，划出 5万平方米 园区实施“阶梯式租金减免”，采用 首年全免、次年减半 的模式，减轻企业长期负担。 

任何现象级的政策背后，都有其深刻的时代背景。基于 宏观压力、政策转向和区域竞争三股力量交织，海归回国迎来黄金时代，在中国的创业就业前景正在变得更加广阔和多样化。从5万元就业补贴到“零门槛”落户，从创业贷款到住房津贴，政策的出台无疑给留学生回国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五、海归创新的舆论挑战

2025年，一些针对海归人才的奇谈怪论，概括起来有四：回国养老“摘桃”论、回国人才“二流”论、出国留学“原罪”论、内外人才“对立”论。

“科学无国界，但科学家有祖国”。遥看百年前，留美幼童曾被视为“卖国贼”，背后局限的视野、闭关的思维，恰是今天这类看法的母版。在“开放大门越开越大”的今天，在“已经可以平视这个世界”的中国，我们当有“聚四海之气、借八方之力”的气魄，更要有“广纳天下英才”的胸怀；在一些国家搞所谓“小院高墙”“脱钩断链”的现在，我们更需坚定不移站在历史正确的一边，坚持开放合作、互利共赢。

毋庸讳言，确实有个别留学人员言行失当，甚至在出国后毁谤祖国，但我们不能以偏概全，将“原罪”归因于“出国留学”。我们要旗帜鲜明反对的，是不爱国的行为，而不应该是行为个体所在的群体。

积贫积弱时期，詹天佑、蔡绍基等留美幼童，学成回来后为祖国铁路、教育等事业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新中国成立后，钱学森、孙家栋等科学家留学归来，成就两弹一星伟业；改革开放初期，广大华人华侨投资捐款，引入源源不断资金活水；新时代以来，新能源汽车、5G技术、具身机器人的发展突破，也都离不开归国人才的科研付出。

据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统计，截至2023年，70%以上的国家重点项目学科带头人、70%以上的教育部直属高校校长、大部分三甲医院院长，都是留学回国人员，存在感不低，贡献也不少。

新时代下的中国，早已不是谁顶个“海归”的帽子就被盲目推崇的年代。拿出真才实学，做出实实在在的成果，才能获得相应岗位和待遇，这一点，对海内外人才都是一把尺子。海归人才拥有更广阔的国际视野，本土人才更接地气，各有优势，完全可以产生合作的“化学反应”，取得更大的发展推动力。

“支持留学、鼓励回国、来去自由、发挥作用”是我国多年来奉行的留学工作方针，是教育高水平对外开放的体现和途径之一。一些自媒体针对海归人才搞道德绑架，为博流量放大偏见，无疑是短视狭隘的，也是有害的。

聚天下英才而用之，则天下无不可成之事。

1979年，面对“留学生可能不归”的担忧，邓小平同志目光长远：“只要中国发展得好，我相信他们就会回来。如果中国10年还发展不起来，我不要他们回来，回来也没有用。”与其说是预言，不如说是现实的必然。人才聚集的地方，当然也是最有希望的地方。

从政策出发，进一步深化人才发展体制机制改革，实现更高水平的公平公正公开的人才选拔、引进、培养、发展，才能彻底消除杂音，实现人才辈出、人尽其才、才尽其用的生动局面，让创新创造活力充分迸发。

对海归而言，要庚续抗战精神，牢记初心、不忘使命。不同时代，同样选择；爱国是底色，报国是传承。我们期待更多优秀留学人才负笈归来，将理想与抱负融入国家发展与民族振兴，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为祖国发展作贡献。

（作者系北京海归科协主席、中国政法大学公派国际经济法学者)